📇 23/02/2025
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跳动如脉搏;数据幽灵徘徊在光纤之中,流淌如血液;现实与虚拟的边界被微弱的电流模糊,光影交错间,人们戴着义体假面穿行,仿佛灵魂只是代码的回声。
这是赛博朋克的世界——未来已至,过去已失。
当Neuralink脑机接口、AlphaGo阿尔法狗、Deep Blue(IMB)、 DeepMind(Google)、 DeepFold蛋白质结构折叠预测、ChatGPT、Midjourney、Deepseek等一系列AI应用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时,也许人们才刚刚有所感知:人工智能的时代真的来了。
然而,真的才刚刚开始吗?不,在赛博朋克这个小众科幻支派里,人工智能社会早已像一份游戏副本般在这个平行宇宙里被玩了个遍——如今人们对科技崛起、AI取代人类等孱弱的思考、忧虑,赛博朋克早已将其尽数描绘。
一、赛博朋克的雏形:1960-1970年代。
早在60-70年代,当计算机网络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个人电脑远未产生时,一批新浪潮科幻作家们便已嗅到了这个新兴社会工具可能携带的危机,就如工业革命伊始反乌托邦作家们对机械时代的未来的思考一样,他们选择看到人类被技术、信息反噬的一面。

而赛博朋克(cyberpunk)本身是“控制论”(cybernetics)与“朋克”(punk)的结合词——即信息控制下的人类社会。
此时,一些科幻作家已经开始探索科技与人类社会的冲突、黑客文化、人工智能、信息控制等主题:
1968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菲利普·K·迪克(Philip K. Dick)
这部小说后来改编成电影 《银翼杀手》(1982),奠定了赛博朋克的美学基础。
小说设定了一个科技发达但社会衰败的未来,人与仿生人(人造人)的界限变得模糊。
1975年:《电波骑士》(The Shockwave Rider)– 约翰·布鲁纳(John Brunner)
可能是最早出现“黑客”概念的小说,描述了一个信息被政府和公司控制的未来社会,主角试图用计算机技术反抗。
赛博朋克在雏形阶段尚未成为一个独立的流派,但已经有了科技、控制、身份迷失、反乌托邦的核心主题。
二、赛博朋克的正式诞生:1980年代。
1980年代,信息技术、计算机黑客文化、人工智能的发展使得赛博朋克概念正式成型:
1981年小说:《真名实姓》(True Names)
作者: 维尔纳·文奇(Vernor Vinge)
重要性: 最早的“黑客小说”之一
核心设定:讲述了一名黑客“Mr. Slippery”(滑溜先生)在“赛博空间”里的冒险。
是最早提出“赛博空间”+“计算机黑客文化”的小说之一,比《神经漫游者》还早!
影响了后来的《黑客帝国》《攻壳机动队》。
与《雪崩》的对比:《真名实姓》偏技术、哲学,更早期赛博朋克。
《雪崩》更娱乐化,有黑色幽默。
1982年电影:《银翼杀手》(Blade Runner) – 赛博朋克视觉风格的奠基者
由雷德利·斯科特执导,改编自菲利普·K·迪克的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霓虹灯、雨夜、巨型广告、城市压抑感、高科技+低生活质量——开创典型的赛博朋克美学。
1984年小说:《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 – 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
这本小说被认为是赛博朋克正式确立的标志,并创造了“赛博空间(Cyberspace)”的概念。
小说设定了一个计算机黑客主导的未来社会,描绘了黑客、人工智能、电子脑植入、虚拟现实等元素。
强烈影响了后来的《攻壳机动队》、《黑客帝国》、《赛博朋克2077》等。
威廉·吉布森“赛博空间三部曲”:
“赛博空间三部曲”(The Sprawl Trilogy)是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创作的三部经典赛博朋克小说,包括:
《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 1984)
《罗慕路斯的狼子》(Count Zero, 1986)
《重启蒙娜丽莎》(Mona Lisa Overdrive, 1988)
三部曲的核心设定
设定在一个被称为 “蔓延都市”(The Sprawl) 的未来世界,这是一片从波士顿到亚特兰大延伸的巨大都市区域。
世界由大型跨国公司(Mega Corporations)控制,政府已经基本无力,社会充满黑客、雇佣兵、人工智能、义体改造等元素。
“赛博空间”(Cyberspace)是一个虚拟现实世界,黑客可以直接意识连接网络,像在一个三维宇宙中漫游。
人工智能(AI)正在觉醒,人类与机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威廉·吉布森几乎精准预测了未来的信息化社会,尤其是互联网、黑客、虚拟现实的发展方向。
赛博朋克在这一阶段的特点:
赛博朋克成为一个独立的科幻类型,核心设定包括:
高科技,低生活质量(High tech, low life)。
计算机黑客和企业控制社会。
赛博空间(虚拟现实)和生化改造(义体化)。
个人主义反抗企业统治。
三、赛博朋克的深化:1990年代。
小说:《雪崩》(Snow Crash,1992)
作者: 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
赛博朋克影响: 1992年出版,继承了《神经漫游者》的核心思想,但风格更加疯狂、讽刺,充满黑色幽默。
概念创新:
“元宇宙”(Metaverse)——比扎克伯格的“元宇宙”早了30年,这本书直接发明了这个概念。
超现实黑客世界:主角名叫 “Hiro Protagonist”(直译就是“弘主角”),是个外卖员兼黑客,他在虚拟现实的“元宇宙”中发现了一种名为“雪崩(Snow Crash)”的病毒,这种病毒不仅会破坏计算机,还会感染人类大脑。
黑客文化+赛博朋克元素+宗教符号学:小说将黑客攻击比喻为古代语言病毒,结合了语言学、宗教与计算机科学。
与《神经漫游者》的对比:
《神经漫游者》是严肃、冷峻的赛博朋克,更哲学化。
《雪崩》更偏向疯狂、讽刺、娱乐性,但同样对信息技术和社会控制有深刻探讨。
《雪崩》的世界观更“夸张”,有点像《银翼杀手》+《黑客帝国》+黑色幽默的结合。
赛博朋克在发源地-美国的核心思想:
美国赛博朋克强调的是“科技对个体自由的威胁”,作品多以反乌托邦社会和黑客文化为核心。
大企业 vs. 个人自由:
资本主义极端化,企业成为社会的实际统治者(如《神经漫游者》中的特斯八财团)。
主角往往是黑客、信息走私者、反抗企业控制的个体。
信息至上,科技剥夺人性:
赛博空间成为新世界,数据比物理现实更重要(如《神经漫游者》)。
人类开始被数字化、机械化,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模糊。
自由意志 vs. 控制:
人类是被科技控制,还是可以利用科技获得自由?
赛博朋克在日本的发展:
虽然美国发明了“赛博朋克”这个概念,但日本通过动漫、电影、游戏等赋予其更深的哲学内涵。可以说,赛博朋克虽在美国起源,却是在日本得到了深化。
代表作品:
《阿基拉》(1988):
大友克洋设定在一个核战后荒废但高度科技化的日本“新东京”。
政府腐败、科技实验、街头帮派、人工智能与超能力实验,典型的赛博朋克元素。
影响了后来的《攻壳机动队》和《黑客帝国》。
《攻壳机动队》(1995):
押井守直接受《神经漫游者》和《银翼杀手》影响,深化了对人工智能与意识的哲学探讨。
主题比西方赛博朋克更具哲学性:“灵魂(Ghost)是否可以独立于肉体(Shell)存在?”
其赛博空间概念影响了1999年的《黑客帝国》。

《铳梦》(1993)(后改编为《阿丽塔:战斗天使》):
描述赛博格女孩在赛博朋克世界中的成长与斗争。
《赛博朋克:边缘行者》(2022):
改编自波兰游戏《赛博朋克2077》,展现了日本风格的悲剧英雄叙事。
日本赛博朋克的特点:
日本赛博朋克的重点是“科技+人性+哲学”,人工智能与义体化是核心议题。
关注身份认同: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完全义体化,他的“灵魂”还属于自己吗?(如《攻壳机动队》)
技术与人类的融合:
赛博格、义体化、人工智能被视为人类进化的一部分,而非单纯的威胁。
政府与企业的双重压迫:
不仅有公司统治,还有政府的极权统治,市民生活在高度管控的社会中(如《阿基拉》)。
东方美学与未来城市:
日本赛博朋克城市风格更具“亚洲都市”特征,如香港、东京的街头巷尾、霓虹灯与密集建筑。
四、赛博朋克的流行化:2000年至今。
1990年代后,赛博朋克从文学扩展到电影、游戏、动漫:
1997年:《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法国
1999年:《黑客帝国》(The Matrix) – 受《攻壳机动队》影响
2002年:《攻壳机动队 Stand Alone Complex》(SAC)
2002年:《副本》(Altered Carbon)-英国作家理查德·K·摩根
2017年:《银翼杀手2049》(Blade Runner 2049)
2020年:《赛博朋克2077》(Cyberpunk 2077)
2011-2023年:《黑镜》(Black Mirror)- 英国
……
赛博朋克不仅是关于未来的科幻标签,更是对科技发展、身份认同、自由意志的深刻思考:
技术 vs. 人性
现实 vs. 虚拟
自由 vs. 控制
而对于“我”或者“人”,甚至“世界(是否真实)”本身的思考,则可以追溯到柏拉图时代——赛博朋克的身份危机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
笛卡尔曾说:“我思故我在。”——据我思考这一事实推断出“我”的存在。 因此,我思考时我也存在,也只有那时我存在。 如果我停止思考,就不会有我存在的证据。
因为:
1)如果我说服了自己我的所有信念是假的,那么肯定,就会有一个说服者,这位说服者就是“我”。
2)而且,哪怕我被恶魔欺骗,我也必须存在,才能遭到恶魔的欺骗。因此得出结论:“我是”,或者“我存在”(I am, I exist),这必然是正确的,不管是我还是恶魔使我得出的这个结论。
3)这也意味着我思考,不管我思考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都意味着必然有一个思考的实施者,即“我”。因此“我存在”是不可质疑的,是必然正确的信念,是公理,是一切真理最终还原到的地方。